亚德里安揉了揉双眼,甚至毫不犹豫的扇了自己一巴掌,眼前的那道身影却并没有消失,而是缓缓的走到了火堆旁边坐了下来。
即便是从外面那风沙漫天的环境里回来,无铭身上的法袍仍旧是一尘不染。
两人围坐在火堆旁,一言不发。
说什么好?该说什么?
明明自己想要的答案都在师傅那里,这么多年来难得见到师傅,自己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?自己连死都不怕,怎么连个简单的问题都说不出口,还是……自己根本就不敢去问?
生怕揭开伤口后,那鲜血淋漓的事实会摆在自己的眼前?
亚德里安欲言又止,他每每抬起头,想要开口,却又不由得停了下来,低下头去,静静的看着身前的火焰。
“亚德里安?”
“在!!”
听到无铭的呼唤,亚德里安连忙抬起头来,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,连到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,显得无所适从。
看到这紧张的样子,无铭就不由得掩嘴轻笑,她缓缓的揭下了自己的面纱,握住了亚德里安那双不知该放在何处的双手,温柔的道。
“要是让别人知道最年轻的法皇还会这么紧张,怕是要惊掉大牙了呢~”
她就如同过去那样般,只要握着手,便会让人感到安心。
双手熟悉的触感,还有那自手心传来的温暖,让慌乱的亚德里安也渐渐冷静了下来,不由得为自己刚刚的失态而苦笑出声。
这种感觉已经多久没有过了?似乎是从自己离开法师之域以后?
似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,自己也是这般无所适从,在无铭的安慰下才缓缓的适应了一切,那种包容万物的温柔。正是如此温柔的人,才让人根本想不出来,她会是那种助纣为虐的人。
自己这么多年来,不也变了么,又哪有资格去说师傅……
想到这里,亚德里安的眼神不由得坚定了许多,他抬起头,正视无铭那双深紫色的眸子道。
“无铭……师傅,您真的把原罪遗物交给了死老头,还给他们提供了计划吗?”
问出来了……结果还是硬着头皮问了……
既然已经问出这个问题,自然就证明自己已经不再信任师傅了,如果自己真的毫无保留的信任师傅,也就不会再问出这种问题了吧……
他不由得再次低下了头,但那双纤白的双手却扶住了亚德里安的下颌,让他的视线平时着自己。那双深紫色的眸子中并没有任何的不满,相反,那温柔之意不减半分,还多出了些许欣慰。
“亚德里安,不必为此羞愧,你说的……都是事实。”
“事实?!”
亚德里安下意识的便要起身,然而从那双温柔的双手却死死的攥着他,让他不由得停了下来。
“亚德里安,我教过你遇事要冷静吧,你的冷静呢?”
对于亚德里安这毛毛躁躁的反应,无铭显得有些不满意,那秀气的双眉微微皱起。
“我……”
在无铭的质问下,亚德里安不由得哑口无言。
把原罪遗物和获得的计划交给当今帝国的陛下,会在大陆上掀起多大的腥风血雨,难道无铭师傅会不知道吗?这怎么可能?对于原罪遗物的力量与来历,无铭几乎是这片大陆上研究最为深入的学者。
那些自诩大家的历史学家和学者们,恐怕都要在无铭那庞大的知识量前自愧不如。
而无铭是那种想要看着世界被燃烧的人吗?那显然也不是,在亚德里安的心目中,无铭就是那种外在温润如水,内在刚劲如竹的人。她是那种对敌人都不会致以死地的人,又怎么会期望这个世界变得混沌不堪?
那么这番话的意思是……另有隐情?
亚德里安不由得露出了期望的目光,果然,无铭师傅不会是那种人。他看向了无铭,等待着她的回答。
但等来的,却并不是他所期待的回答。
“无铭师傅,你这是……什么意思?”
看着无铭摇了摇头,一言不发,亚德里安不由得出声问道。
“亚德里安,有些事情……知道答案,未必就是件好事,保持着无知至少还能幸福的度过一生,或许我就像是你想的那样……”
“你说什么鬼话?!”
亚德里安猛的挣开了无铭的双手,抓住了无铭的柔弱的双臂大喊道。
“什么叫保持无知?!什么叫你就像我想的那样?!你就是我的师傅无铭,一个温柔到连动物都下不去手的傻女人!!”
每说一句,亚德里安就越发的激动,什么叫做就像是他想的那样?!
他想要的才不是这种答案,也不该是这种答案!明明是
不知不觉,亚德里安竟是将无铭抵在了岩壁之上。
两人对视着,从那双深紫色的眸子里,除了微微的笑意与包容的温柔,亚德里安看不到其他任何的东西。
你倒是反驳啊!你倒是为此而反驳啊!你倒是向我诉说你的无奈与苦衷啊!!这种无所谓的态度算是什么,烂好人吗?!
亚德里安多希望能够从无铭的口中听到她的无奈,她的苦衷,能够被她所依赖,而不是永远由她来包容自己。即便是自己手上的力道稍重,她脸上那柔和的微笑却依旧没有变化。
看着那双温柔的眸子,亚德里安就不由得来气,意识到自己行为过激的他叹了口气,松开了双手,轻声道了声抱歉,坐回到了火堆旁。
“亚德里安,作为法师,冷静可是你首要的素质,无论何时你都不该忘记,不该让你的温柔影响你自己的判断……”
无铭微笑着摇了摇头,她没有将亚德里安刚刚的失礼所放在心上。
“这些东西根本用不着我来教,以你的心智,当然懂得利弊取舍,如果未来我真的挡了你的路,或者做出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……”
她缓缓的牵起了亚德里安的手,按在了自己的胸口。
“……请务必要亲手杀死我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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